记忆的错误，并不是大脑的缺陷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原理（ID：principia1687），作者：Robert Jacobs（罗彻斯特大学脑与认知科学教授），编译：Måka，原文标题：《记错了，是好事儿？？》，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一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当被问到几天前去过的一家面包店时，你或许自然而然地回答，你和朋友吃了店里令人垂涎三尺的巧克力饼干。但这时，你的朋友突然纠正了你，你们吃的实际上是燕麦饼干。

为什么你会犯这样的记忆错误？这是记忆力衰退的征兆吗？

又或者，考虑到日常生活中充斥着大量的细节，这么多细节对于有限的人脑来说很难完全准确记忆，因此忘记某些没那么重要的细节或许是一件好事？

罗伯特·雅各布斯（Robert Jacobs）是一名认知科学家，他在30多年的职业生涯中一直在研究人类感知和认知。他和同事一直在开发新的理论和实验方法来探索这种记忆错误。

他们倾向于认为，与直觉相反的是，记忆错误可能是一件好事，是容量有限的认知系统有效工作带来的一种可取的副作用。一些记忆错误可能表明，人类认知系统是“最优”或“理性”的。

二

几十年来，认知科学家一直在思考，人类认知是否是严格理性的。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心理学家丹尼尔·卡尼曼（Daniel Kahneman）和阿莫斯·特沃斯基（Amos Tversky）对这一主题进行了开创性的研究。

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人们经常使用“快速而具有欺骗性”的心智策略，它也被称为启发法，也就是根据已有经验，在问题空间内进行较少的搜索，从而解决问题的方法。

举例来说，当被问及英语中是否究竟是以字母k开头的单词多，还是第三个字母是k的单词更多时，大多数人会回答，有更多以k开头的单词。

卡尼曼和特沃斯基认为，人们是通过快速地思考自己知道的一些以k开头的和第三个字母是k的单词，并且发现自己可以想到更多首字母是k的单词，从而得出了这一结论。他们将这一策略称为可得性启发法，换句话说，最容易想到的事情会影响你的结论。

虽然启发法通常能产生不错的结果，但有时也不行。因此，卡尼曼和特沃斯基提出，人类认知并不是最优的。事实上，英语中第三个字母是k的单词比以k开头的单词要多得多。

然而，在20世纪80年代，科学文献中开始出现更多提出不同看法的研究，认为人类的感知和认知往往是最优的。

例如，有几项研究发现，尽管感觉信号中存在噪声，但人们还是会以统计上最优的方式组合来自多种感官的信息。

最重要的是，有研究提出，一些看似没那么理想的次优行为，本质上恰恰相反。

人们在记忆、推理、决策、计划或行动时经常出错，尤其是信息模棱两可或不确定的情况下。当大脑执行认知任务时，统计上最优的策略是将数据中的信息（例如曾经观察到或经历过的事情）与关于世界通常如何运作的常识相结合。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在使用模棱两可的输入和不确定的信息进行感知和推理时，错误是不可避免的。而最优策略带来的错误，也就是由于模糊性和不确定性而不可避免的那些错误，与人们真正犯的错误相似。

换句话说，我们的大脑已经在尽可能地完成认知任务。人们的感知和认知系统实际上可能运行得相当好。

三

人类的心智行为往往受到限制。一些限制是内在的，比如人们注意力的能力有限，你不能同时关注所有事情。而且人们的记忆能力有限，你也无法完全记住所有细节。还有一些外部限制，比如需要及时作出决定并采取行动。

由于这些限制的存在，人们可能始终无法实现最佳感知或认知。但关键在于，当这些约束存在时，它们还是会尽可能地达到最好的状态。

当你思考一个问题时，一定存在很多因素影响着最终结果。如果由于注意力的能力限制，你肯定没办法同时考虑所有因素。但如果你考虑到了尽可能多的、最有用的因素，那么在注意力有限的情况下，你还是能想出一种尽可能好的解决方案。这种强调“约束最优性”的方法有时被称为资源理性的方法。

雅各布斯和团队已经发展出了关于人类记忆的资源理性的方法的理论框架。他们认为，记忆是一种“交流渠道”。当你把一件事情存在记忆中时，就好像你在向未来的自己发送一条信息。

但是，这条通道的容量有限，无法传输消息的所有细节。因此，稍后从记忆中检索的消息可能与先前存入记忆的消息有所不同。这就是记忆错误发生的原因。

如果你的记忆存储容量有限，无法忠实地维护所有细节，那么明智的做法是，确保它能维护的那些细节都是重要的。也就是说，记忆在有限的情况下应该是最好的。

事实上，研究人员发现，人们倾向于记住任务相关的细节，而忘记与任务无关的细节。

此外，人们往往会记住事件概要，而忘记其细节。当这种情况发生时，人们往往会在心理上用最常见或最普通的属性“填充”缺失的细节。从某种意义上说，在缺少细节时使用普遍属性也是一种启发法，是一种快速而具有欺骗性的策略，它通常效果很好，但有时也会失败。

这就解释了一开始的问题，为什么你会记错饼干的种类？因为你记得这段经历的要点，也就是吃饼干，但忘记了细节。因此，你的大脑在这些缺失的细节中填入了最常见的属性，就是巧克力片饼干。

换句话说，这个错误表明，你的记忆在约束下正尽可能好地工作。这当然是件好事。

参考来源：https://theconversation.com/misremembering-might-actually-be-a-sign-your-memory-is-working-optimally-166089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原理（ID：principia1687），作者：Robert Jacobs（罗彻斯特大学脑与认知科学教授），编译：Må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