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小微企业是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提供就业岗位、创造财富、推进城镇化建设、促进经济增长和维持社会稳定等方面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同时，小微企业具有规模小、抵抗风险能力弱的特征，容易受到外部经济环境变化的影响。中国是数字经济大国，近年来以电子商务、云计算为代表的数字经济迅猛发展。那么，数字经济能否帮助小微企业创立并促进企业发展？数字经济是通过什么机制或渠道影响小微企业创立与成长？对这些问题的思考与研究，不仅有助于理解小微企业创立与发展的影响因素，而且能在疫情背景下为小微企业创立与成长寻找新的思路。
结合西南财经大学中国小微企业调查数据与阿里研究院电商发展数据，我们分析了电商发展对家庭创业和小微企业成长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
第一，数字经济发展提升家庭创业活力。电商最发达地区的创业家庭比重高出最落后地区1.3个百分点。
第二，数字经济提高创业质量。电子商务发展指数越高，家庭机会型创业的比重越大，说明数字经济的发展提高创业质量，促进家庭机会型创业。
第三，数字经济对低社会网络、低人力资本和低物质资本的“草根”家庭创业促进作用更大。
第四，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较为落后地区的家庭创业帮助更大，这有助于减小区域差异，促进经济增长。
第五，数字经济的发展提高企业存活率且促进企业成长。电商最发达地区的企业存活率高出最落后地区7个百分点。
第六，数字经济提高线下经营企业存活率，对线上和线下企业的成长都有帮助。
第七，数字经济提高初创期和成长期企业存活率，这对于延长小微企业寿命具有重要意义。
数字经济发展提升家庭创业活力
考虑到创业是家庭成员的联合决策，因此我们在家庭层面定义创业。中国家庭金融调查问卷中对每一个受访家庭询问了“目前，您家是否从事工商业生产经营项目，包括个体户、租赁、运输、网店、微商、代购、经营公司企业等？”我们将创业定义为虚拟变量，如果家庭成员在上一调查年份没有工商业生产经营，但本调查年份有工商业生产经营，则定义为家庭创业。全国来看，家庭平均创业水平约为5.9%。
在排除了家庭特征、户主特征、区域特征的影响后，我们发现电商越发达的地区，家庭创业比重越高。平均来看，电商发展水平最低的地区，创业家庭比例为5.5%，而电子商务发展水平最高的地方，创业家庭比例为6.8%。考虑电商发展有可能存在内生性，我们采用家庭所在县级市平均海拔高度作为电商发展的工具变量控制内生性后，结论依然成立。考虑到电子商务的发展有可能更多地是帮助线上创业，我们剔除线上经营企业，发现即使不考虑线上企业，电子商务的发展依然显著地促进家庭线下创业。
以四川省为例，在不考虑其余因素影响的条件下，如果电商发展水平从中等发展到最高水平，那么有可能每年新增创业企业12.6万左右。按照平均每个小微企业吸纳就业人数约为4人，将增加50.4万就业人口。
数字经济提高创业质量，促进家庭机会型创业
创业动机是衡量创业质量的重要指标。生存型创业被认为是创业者由于别无其他更好的选择而不得不参与创业活动来解决其所面临困难的创业行为；机会型创业是指个人出于抓住现有机会并实现价值的强烈动机而开展的创业行为。
我们根据家庭创业原因信息，把创业分为机会型创业和生存型创业。机会型创业主要是指由于“从事工商业能挣更多钱”、“理想爱好/想自己当老板”、“更灵活，自由自在”、“社会责任，解决就业问题”等原因而创业；生存型创业则是“因为找不到工作”而创业。在剔除其余影响因素后，我们发现电子商务发展指数越高，家庭机会型创业的比重越大，说明数字经济的发展提高了创业质量，促进了家庭机会型创业。
数字经济对低社会网络、低人力资本和低物质资本的“草根”家庭创业帮助更大
社会网络促进创业的重要作用体现在，社会网络有利于企业家获取信息以及得到社会支持，同时能帮助其获取企业创建所需的资源。
研究表明，创业者的社会关系网络有助于其获取创业过程中需要的信息、知识、资源和能力，从而成功创立新企业，并使新企业得到持续发展。
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潜在创业者获取信息更为便利，成本也更低，有利于缺乏社会网络的家庭创业。在排除其余影响因素的情况下，对于低社会网络家庭，电子商务发展程度从低变化到高，创业比例从6.3%上升到7.7%；对于高社会网络家庭，不同电商发展程度的地区创业变化不大。
人力资本对创业同样具有重要作用，数字技术的发展使得人们获取信息更为便利，有可能通过智能手机、互联网的使用获得所需的知识，从而影响人力资本的积累，进而影响创业决策。
如果数字经济的发展具有增加人力资本的效应，根据人力资本累计的边际递减规律，数字经济的发展应该对教育水平较低的人群产生的人力资本积累效果更大。
在排除其余影响因素的情况下，对于低人力资本家庭，电子商务发展程度从低变化到高，创业比例从5.1%上升到8.2%，而对高人力资本家庭没有显著影响。
物质资本是创业的重要影响因素之一。数字技术的运用，尤其是电商平台的快速发展，使得创业门槛降低，这会有利于低物质资本的家庭创业。在排除其余影响因素的情况下，对于低物质资本家庭，电子商务发展程度从低变化到高，创业比例从4。3%上升到7。3%，而对高物质资本家庭没有显著影响。
总之，数字经济对低社会网络、低人力资本和低物质资本的“草根”家庭创业促进作用更大。
数字经济对经济落后地区的家庭创业帮助更大
采用“第一财经”2018年4月公布的城市等级排名，将城市按照商业资源聚集度、城市枢纽性、城市人活跃度、生活方式多样性和未来可塑性分为一线、二线和三线及以下城市。在排除其余影响因素后，分城市看，电商发展对三线及以下城市促进作用更大，对一线城市和二线城市没有显著影响。
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较为落后地区的家庭创业促进作用更大，这有助于减小区域差异，促进经济增长。
数字经济的发展提高企业存活率且促进企业成长
我们把企业存活定义为，对于追踪到的家庭，连续两期都有工商业生产经营；如果上一期有工商业生产经营，当期没有工商业生产经营，则认为企业退出市场。下表为2015年-2019年小微企业存活率，整体来看，平均每年约有20%的小微企业退出市场。
分年份来看，小微企业存活率从2015年的67.5%下降到2019年60.2%，说明宏观经济运行下行趋势下，小微企业退出市场的可能性增加。
在排除企业成立年限、初始投资，上一期的资产负债率、销售额、资产和雇工人数以及行业、组织形式，同时控制了企业主特征、年份等因素的影响后，研究发现电商发展越发达的地区，企业存活率越高。具体看来，电子商务指数低的城市，企业存活率为63.2%，随着电子商务指数的增加，存活率增加到70.2%。
对于存活的企业，在排除其余影响因素后，企业营业收入增长速度更快。随着电子商务指数的提高，企业营业收入年平均增长率从5.29%上升到5.82%，说明数字经济的发展不仅提高企业存活的可能性，而且促进企业成长。
数字经济提高线下经营企业存活率，对线上和线下企业的成长都有帮助
我们根据企业经营形式，把小微企业分为线下经营、线上经营（包含线上和线下都有）。在剔除其余影响因素后，研究结果表明，电商发展显著提高了线下经营企业的存活率。对于线下初创企业，随着电子商务指数的增加，存活率从63.8%提高到70.5%。
对于存活企业，电商发展越好的城市，线上企业和线下企业营业收入增速越快，但对线上企业的促进作用更大，说明电商发展对线上和线下企业的成长都具有促进作用。
数字经济提高初创期和成长期企业存活率
初创企业的存活与发展是企业创业成功的标志之一，电商发展能否帮助初创企业成长？我们根据小微企业成立年限，把小微企业分为三组：初创企业（成立年限小于3年）、成长期企业（成立时间大于3年但小于8年）、成熟期企业（成立时间大于8年）。
在排除其余影响因素后，电商发展对初创期和成长期企业存活具有促进作用，对成熟期企业没有显著影响。随着电子商务指数的增加，初创期企业存活率从49.89%提高到59.70%，成长期企业从64.36%提高到75.2%，说明数字经济的发展提高了初创企业存活的可能性，这对于延长小微企业寿命具有重要意义。
对于存活企业，我们发现，电商发展对不同阶段的小微企业销售额的提高都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附录：数据简介
通过整合阿里研究院提供的大数据与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与研究中心的抽样调查数据，探讨数字经济对小微企业创立与成长的影响。
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于2011年开始第一轮入户访问，随后每两年进行一次，截至到2015年，已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五轮家庭追踪调查。
在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中，对每一户家庭询问了是否有工商业生产经营。对没有工商业生产经营的家庭收集了家庭创业计划和创业史等信息。对有工商业生产经营的家庭，详细记录了家庭创业次数、创业动机、创立时间、行业特征、组织形式、企业资产、经营状况、企业融资、应收账款、应付账款、企业雇工、税费缴纳、创新等情况。据CHFS数据推算出的小微企业数量与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公布的相应指标较为接近，说明CHFS数据的全国代表性较好。
电子商务是数字经济的主要表现形式之一，衡量数字经济的电子商务数据源于阿里研究院提供的电商发展数据库。该数据库基于淘宝（含天猫）平台的交易信息，汇总了2014-2019年全国各地级市在淘宝（含天猫）平台上的交易信息，包含万人买家数、人均消费金额、人均订单量、万人卖家数、店均销售金额、店均订单量6项内容。我们基于降维思想的因子分析方法，构造涵盖不同维度电商发展测度指标。通过该方法，能在尽可能损失较少信息的前提下，将上述6个变量转化为一个综合性的指标。
从表中可以看出，2014年到2019年，我国电子商务经历了快速的发展，电商发展指标的地级市均值从2014年的12.9增加到2019年的20.5，尤其是2015年我国颁发电子商务指导性文件《国务院关于大力发展电子商务加快培育经济新动力的意见》，电商发展较为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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