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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出你上次在巴黎拍的照片,还记得塞纳河畔那些铁皮绿箱子的旧书摊吗?
它们是巴黎风景的一部分,2019 年 2 月入选“法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Chanel 2019 年秋冬高定大秀上,卡尔·拉格斐就把塞纳河边的绿皮书摊作为巴黎的标志,“复刻”进了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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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也是游客们游览巴黎知名地标的必经之路,外滩君就曾经在这里买过好看的画册,带回国给朋友们当礼物。
现在,这道文化风景线正面临无人问津的命运,即将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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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挽救即将消失的绿书摊,巴黎书商文化协会主席 Jérôme Callais 带头与巴黎市政府沟通,希望可以提供更优惠的入驻政策,以吸引大家来摆摊。
Jérôme 十分焦虑,但依然告诉媒体:“我们已经存在了 450 年,不会就这样消失的!”
但按照现在的趋势下去,可能我们能去巴黎的那一天,塞纳河边再也没有绿书箱了。
就在今天(12月10日),上海有着 20 多年历史的复旦旧书店也将关闭,它是附近学生、教授和普通市民们心中的读书圣地,很多人都赶来见它最后一面。
城市里的文化记忆,会因为书店的关闭而消失吗?
朱自清也逛过的河边书店
百年以来,塞纳河边的小绿书箱不仅积累了一批忠实文艺粉丝,也给予过中外文豪无限的创作灵感。
朱自清在《欧游杂记》中写道:“沿着塞纳河南的河墙,一带旧书摊儿,六七里长,也是左岸特有的风光。有点像北平东安商场里旧书摊儿。可是背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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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望舒也专门写过一篇《巴黎的书摊》,讲他与塞纳河边这些绿书箱子的故事。
“在滞留巴黎的时候,在羁旅之情中可以算做我的赏心乐事的有两件:一是看画,二是访书……我之所以这样做,无非为了自己的癖好,就是摩挲观赏一回空手而返,私心也是很满足的,况且薄暮的塞纳河又是这样地窈窕多姿!”
“现代法国小说之父”巴尔扎克形容它们是“吞噬了巴黎诗人、哲学家和学者的辉煌地窖”。
在塞纳河边卖书,最初起源于 16 世纪的流动书贩,因为与实体书店抢生意,加之售卖一些禁书,几度被打压重罚,与浪漫文艺毫不沾边。
1789 年法国大革命后,许多富人和教会拥有的书籍被洗劫一空,很多流落到了这些流动书贩手里,正因为此,一些当时的珍贵书籍才得以保留。
1930 年,巴黎市政府决定统一这些书摊的外观,对每个摊位的长宽高度,甚至距离河沿的距离都进行了严格规定,还要求所有书箱必须漆成绿色,关起来的时候,书籍就被整齐收纳进了铁皮箱内,这便是我们现在看到的“绿书箱”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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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书箱还未走向衰败前,它们分布在塞纳河玛丽桥至皇家桥一段,绵延三公里,250 位书商掌管着约 1000 个绿箱子书摊,售卖的图书总数超过 40 万本。
书摊附近的左岸与右岸,顺带能逛到巴黎最知名的几个景点:卢浮宫、西岱岛和巴黎圣母院、市政厅等。
对于游客来说,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地标,“在塞纳河边读书”这件事本就充满了浪漫情趣,是真正巴黎人生活的一部分。
城市里的书店,不应该消失
2009 年,在出版行业拥有 30 多年工作经验的 Jérôme Callais 被推选为巴黎书商文化协会主席。
他上任不久,绿皮书箱的生意就已经不如以前。
法国《费加罗报》曾报道,因为受河岸步道开发、纪念品逐渐转为网络销售等多方面影响,售卖旧书的收入难以让书商们维持生计,塞纳河边的绿书箱正在失去往日风采。
这些年来逛绿皮书箱的顾客中,约有 30% 是外国游客,这意味着他们多数不会买下昂贵又沉重的法语大部头,最多是买几本封面看上去漂亮的小说,不是为了读,而是带回去当纪念品。
为了增加收入,几乎每家摊位都卖起了埃菲尔铁塔钥匙扣和凯旋门杯垫,还有各种印刷版的名画,高度相似的货物让人有走几步就来到同一家店的错觉。
对此巴黎市政府规定:每人掌管的书摊中,至少 3 个要售卖古籍、二手书刊,只有 1 个可用来销售旅游纪念品。
社交网络和碎片化阅读也深深影响着青少年们,买书和看书对于他们来说,更多在电子书或者手机上完成。
过去三年里,已经有书商陆续决定转行,关闭来之不易的摊位。
近年来那些持续的大型社会事件,也是压死骆驼的稻草之一。
2018 年 11 月,为了抗议政府加征燃油税,28 万“黄背心”走上街头,持续多日的游行让法国经济受到重创,凡尔赛宫博物馆都不得不闭馆,游客也因此减少。
2019 年底全法运输行业超过 60 万人的罢工,让交通和商业影响惨重,餐厅和旅行社的订单分别下降了 50%,法国的形象更是因罢工受损,很多游客改去别的国家。
加之去年疫情带来的重击,更是雪上加霜。
因为疫情,巴黎不但少了外国游客,近郊的居民也因为收到“尽量不要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通知而减少了出门。
如此打击之下,部分书摊每天的营业额仅为 5~10 欧元,折合人民币还不到一百块。为了生计,书商不得不关闭摊位,寻找新的出路。
去年 6 月第一次隔离结束后,有 30 多家书商关闭了摊位,到了年底,多达 80% 的绿书摊不再在工作日开放,周末天气好的时候,他们才会出来。
“很多原本每月能有 2000 欧元收入的人,如今连 500 欧元的营业额都没有。”
“如果他们不用付房租,还有其他收入,或是伴侣有工作,生活尚能维持,对于全部身家都在书店上的人,带来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Jérôme 说道。
虽然书商们可以向政府申请补助金,但这只是杯水车薪。而且 Jérôme 深知,即便疫苗开始普及,人们也不可能很快开始恢复旅行,想活下去只能自救。
今年 9 月举办的 Paname Bouquine,是第一个属于绿书摊主们的节日,但并未掀起太高人气。
协会也加紧建设了网站 bouquinistesdeparis.com,让人们可以在线购买二手书籍、古董画册等,目前已有超过 2000 本书被上架销售。
虽然是无奈之举,但疫情之下几乎所有人都把健康放在第一位,逛书店淘货的快乐只能舍弃。
政府也给出了对新摊主的优惠政策:新书商一旦申请成功,便能获得 1 个摊位的 5 年使用权,期间不用缴税与租金,但要保证每周除了恶劣天气外,必须营业 4 天。
这一轮的申请将在明年 2 月 18 日截止,但目前只收到寥寥十几封申请信。
实体书店的日子,都不好过
疫情发生以来,不光是绿书箱的书贩们撑不下去,法国很多知名实体书店的日子也不好过。
巴黎 6 区专门售卖考古学、古代史和建筑类图书的 Picard & Epona 书店,已经在去年年中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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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关闭的,还有圣米歇尔大道的二手书店 librairie Boulinier,原因是房租过高加上客流大幅下降。
老板弗朗索瓦说道:“我们必须承认,人们不再光顾书店了,因为没人能付得起房租,只有奢侈品店才能付得起房租,这就是现实。”
连“世界上最美的书店”莎士比亚书店,都曾经在社交网络上发出经营不善的求救信。
“自 2020 年 3 月以来,我们的销售额下降了近 80%,现在陷入了艰难时期。”
好在这之后源源不断的订单从网络上飞来,解救了这家百年老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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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网络读书、购书的兴起对实体书店的影响巨大。
几乎每年都能看到曾经给我们带来美好记忆的书店停业关门,忙碌的生活中,能有时间好好“逛书店”也成了奢侈的放松。
像复旦旧书店这样因为租金、拆迁等不可抗拒的原因离开我们视线的书店,预计将越来越多。但无论消费与否,书店不该因为时代的更迭而消失,它们的存在也是城市里文化标志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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