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里的大科学：“为何我们不该有个中国尿计划？”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深究科学（ID：deepscience），此文为2019年北师大学生的采访，经高教授同意略有改动，作者：焦云瀚、邹泽昕，原文标题：《尿里有大科学！北师大高友鹤教授感叹，“为何我们不该有个中国尿计划？”》，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最近，来自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国家杰青基金获得者高友鹤在看到国家即将上马的脑科学计划并准备十年投入数百亿时感叹道，“难道我们不该有个中国尿计划，这会对人民健康有更大的影响。”

在他看来尿蛋白组里有“大文章”，这是因为尿液里面有很多蛋白质，可为疾病的早期诊断提供科可靠的依据。高友鹤2001年回国，此前在从美国哈佛医学院任教，归国后在中国医学科学院基础医学研究所执教，担任病理生理学系教授，他是国内尿蛋白组学研究方面的领军人物。

一、希望做重要的且对人类社会有贡献的事

八年前，高友鹤教授开始在北京师范大学执教，之前他在协和医学科学院，回国已有20年。

当谈到自己的研究领域以及研究意义，高友鹤很有自豪感。

“如果你做的那件事很重要，你就对自己的价值十分认同。为什么研究尿液对于人类医学很重要，人类社会第一重要的是吃饱饭，第二是不生病。在医学里边，不让大家生病最重要的是早诊断早治疗。但目前，我们对诊断的时间与准确度都不够满意，否则现在的疾病都能更好的控制住。尿液是更好的早期诊断方法，比血液要好很多。” 高友鹤表示。

高友鹤进一步阐述道，“血液变化比较晚。所有动物都控制着机体，不让血液老发生变化。血液若经常变化，我们的细胞就很不舒服，就会生病，所以血液里多了什么东西，机体就会控制并清除掉；血液里少了什么东西，肝脏就多制造点什么。肝、肾、肺这些器官都负责把多的东西去掉。而肾则是最主要的一个（器官），它把不要的东西都转移到尿液里，所以尿液里变化得特别早。”

北师大教授高友鹤

高友鹤还用pH变化生动地解释，“如果你喝了橙汁，氢离子在血液里还没引起pH变化就已经到尿液里去了。疾病早期就像喝一口橙汁，pH变化很早就能在尿液里看出来。但要在血液里看出pH变化，你就得喝特别多、特别快，这就像疾病的晚期，所以我们能在血液里看出的东西，一般都是晚期。血液里变化太晚，我们可能还在抱怨怎么找不到早期生物标志物，但如果在尿液里就能早点看见变化。我们今天把肿瘤种在动物身上明天就能从尿液中知道。例如老年痴呆，如果做动物模型，β-淀粉样变还没在脑中出现我们在尿液里就可看出老年痴呆相关的蛋白变化了”。

“所以，假如你要有办法尽早干预的话，也许老年痴呆就能解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可能对现代疾病治疗做出很大的贡献。我觉得这是对人类社会、对医学非常重要的一件事。现在大概我们实验室是全世界做的最好的，从理论到策略到工具再到实验证据甚至到现在为止所有研究等基本上全是我们做的。我们把实验室这部分工作总结出版了一本书，由Springer出版。” 高友鹤补充道。

挑战与收获共存，创新观点打开新的领域

对于在科研中遇到的最大的挑战，高友鹤认为：“我觉得科研最大的挑战，对我们，包括对科学界都是一样的——创新。我们做的很有新意，但大家对于同一个事实理解的角度不一样，这就带来了不同深度的思考结果。因此最大的挑战不像我们对外宣传的夜以继日、拼命工作等等，而是看见事实，如何分析并得出与他人不同的想法。”

而在创新中，高友鹤说自己与团队逐渐考虑到了一个深刻的问题，“尿液不应该只反映肾脏、前列腺、膀胱的疾病，而是反应全身的病包括脑里的疾病。”

由此开始，高友鹤把这个领域从不热门的研究方向变成了前沿的热点。“就像你在这山洞里走着，突然你发现，诶，别有洞天。”

“我们应该有个中国尿计划”

而对于未来，高友鹤认为对尿液的研究可以改变医学的面貌，“我们以后体检可能不用照X光不用抽血，可能就留个尿，然后尿液做个全面的分析，跟以前的尿液做一个比较。”

通过比较，医生可以分析在这段时间中你的尿液有哪些变化，进而猜测身体中哪个系统有什么不一样。“若是真有肿瘤可能性，从尿液里没准能给你估计在哪个器官里有肿瘤的可能性比较大。”高友鹤表示。

由于体检方式的改变，疾病可以早期干预，人们可能就不再害怕诸多疾病带来的恐慌，人类的生活质量会有很大的改变。“我们说的都是远景，但到现在为止研究的证据显示这是有可能的。”高友鹤表示。

由此在他看来，“如果我们能深刻地认识到这个领域的重要性和对国家对世界未来发展的影响，也许我们应该有个中国尿计划。”

接下来他进一步解释道，为什么需要一个尿计划？“由相关机构统一制定政策，在保护个人隐私的条件下，系统地用我们开发的尿膜方法简单经济地保存临床尿样本，和病例中的医学信息相关联，为未来的前瞻性研究提供物质和信息基础。考虑到获取尿液样本完全无创的特殊性，应该和其他人体样本有不同的伦理审查要求，移除尿液标志物研究的制度障碍，系统地提高我国在这个领域研究的效率。”

“哪个国家哪个机构更早更深刻地理解这个领域的潜力，在这个领域做更大更广泛的投入，就可能在未来更早地做得疾病的早期诊断，更好的治疗选择和监测，疾病谱也许会和现在相比有很大的不同，人民健康可能会有很大的改善”。高友鹤阐述到。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深究科学（ID：deepscience），此文为2019年北师大学生的采访，原载公众号“京师生命”，经高教授同意略有改动，作者：焦云瀚、邹泽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