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响开源时代的华章——《大教堂与集市》简体中文版书评

巴西世界杯激战正酣，有什么可以让我从精彩的球赛中分神几分？有什么可以让我在浮躁的周遭中偷得片刻安宁？是什么让我在掩卷冥思中思绪万千？唯有《大教堂与集市》！

此次出版之前我便阅读过此书的其他翻译版本，膜拜作者Eric.S.Raymond（以下简称ESR），特别是书中著名的“ESR的五部曲”更是被奉为经典和开源的入门必读。台湾的开源社区在多年前已先于大陆将其翻译，大陆志愿者在获得互联网流传的繁体版后整理成简体版，在AKA、灰狐等网站发布，也有大陆志愿者翻译了一些简体版，我也是在这时第一次接触ESR的这些经典著作，深深被其征服，之后又阅读了ESR的更多作品，比如《UNIX编程艺术》、《启智开源》（Open Mind, Open Source）等。

感谢译者卫剑钒不辞辛劳，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奉献了如此精彩的翻译，也感谢机械工业出版社首次在中国大陆引进出版，并力推此书！

划时代的开源序曲

《大教堂与集市》一书包括了著名的“Eric.S.Raymond五部曲”，这“五部曲”第一次总结了自由软件和Linux的成功经验，第一次将黑客文化、自由软件运动及其发展规律总结成文，更是第一次将开源社区背后的运行机理用社会学、心理学、经济学和人类学加以解释，并以浅显易懂的方式呈现出来。可以说ESR的这五部曲解答了参与开源中面对的方方面面的问题，更预测了可能出线的问题，并给出可行的解决的方案。随着《大教堂与集市》第一版在1997年出版，以及第二年“开放源代码”一词的提出，标志着IT世界正式进入了开源时代！

ESR的这五部曲是在不同时间分别完成的，即可独立成篇，而组合在一起，各具特色又协调一致，就如一曲宏大的交响乐。《黑客圈简史》是第一乐章，以富有历史厚重感的“奏鸣曲式”开场，以辉煌的黑客精神的“大合奏”终结，黑客对互联网时代的贡献，成为了“乐章”最后的一个强音，更为“第二乐章”《大教堂与集市》的出现铺平了道路；第二乐章《大教堂与集市》可谓是最辉煌壮美的广板乐章，ESR将一系列他通过组织Fetchmail项目及其他开源项目的经验，灵巧地铺展在简洁的文字上，此文的亮点在于提出了著名的集市模式和Linus法则，也就是开源之所以胜过闭源软件的关键，即为开源社区成员每人都在贡献，都在帮助项目完善，这就比大教堂模式的开发更有优势。第三乐章是《开垦心智层》：则是一首“圆舞曲”，ESR使用社会学、经济学方面的理论，研究了开源参与个体对开源贡献的心理动机，特别是开源社区良性运行的机制，用词华丽而深刻，虽然不如《大教堂与集市》那么出名，但对开源社区来说同样举足轻重。第四乐章《魔法锅》就像是一首“谐谑曲”，以一些有趣的事例和故事讲明了开源背后运行的经济学基础，特别是现阶段如何用开源来赚钱，并准确预测，短时间内开源可能不会占领应用层，但开源必定是IT基础架构的标准。十多年后，他的预测应验了，我们看到操作系统等基础架构开源系统（Linux和BSD）已经成为了标准配备；最后一个乐章《黑客的逆袭》是一首辉煌的“奏鸣曲”，规划了一条如何一步步推广开源的路线图，最终结果也如他所料发展。全曲终结在黑客们向走向新千年的全世界发出的那一声声胜利的宣告，而那句“the Source will be with us”（源码将我们同在）更坚定而稳健的奏响了开源时代的最强音！

我将ESR的五部曲与其他相关著作写到了博文《理解开源，必读的四书五经》里，将《大教堂与集市》比喻成是儒家经典《大学》，因为它简明扼要的讲述了开源成功的根本，以及运营开源项目的关键点。五部曲的其他，比如《魔法锅》和《黑客圈简史》则分别比喻成了《周易》和《春秋》，因为《魔法锅》与“周易”有神似之处，而《黑客圈简史》与“春秋”一样都是编年体史书，虽然黑客的历史不过几十年，却在计算机科学和人类文明史上写就了浓墨重彩的春秋史诗！

翻译的亮点和不足

由熟悉计算机安全的工程师来翻译此书是再适合不过的了，并不是因为多次提到“黑客”（黑客与骇客是不同的，在《如何成为一名黑客》一文中有所介绍，此处不赘述），而是因为搞计算机安全往往需要深厚和扎实的技术功底，并能够读懂ESR文字背后的很多隐喻。此书的翻译难度是异乎寻常的，ESR利用其在社会学、经济学、文学、人类学方面的知识旁征博引，讲述开源背后的运行机理，他自诩为是开源人类学家，果然名副其实！这就让全书浸润着非常丰富的文化气息，更有深厚的人文价值和无所不在的隐喻。但这却给翻译和读者理解文章主旨造成了不便，特别是中国读者往往对这些西方文化背景不了解，更加深了理解难度。

• 恰到好处的“译者注”。译者肯定是考虑到了ESR写作特点，以及中国读者的文化背景。此书最大的亮点也就在于此，于是我们随处可见脚注上的“译者注”，当你因为ESR书中的一个名词而不知所以的时候，“译者注”也在此时恰到好处的出现，真是及时雨啊！
• “Linus法则”。基于以Linux开发为代表的集市模式，ESR在《大教堂与集市》中提出了著名的“Linus 法则（Linus’s Law）”，也是这部作品的核心思想，通俗解释就是通过足够多的同行评审和去中心化的开发方式，将软件开发置于透明和民主的氛围中，更好的完善其开发过程，减少最终Bug的产生。Linus法则原文表述是“Given enough eyeballs, all bugs are shallow”，可以发现这句话读起来颇有一些节奏感，还略带一点押尾韵。而卫剑钒将其翻译成了“只要眼睛多，bug容易捉“，这个翻译简直是神来之笔！保持了原文节奏感和押尾韵，还注入了一点汉语特有的谐谑特性，带有几分打油诗的韵味。真是少有的精妙翻译啊！
• 译者由生涩到成熟的轨迹。此书前半部分能感觉翻译略显生涩，译者在翻译的时候应该也是参考了台湾翻译的版本，当面对既有的翻译时，译者的压力应该是比较大的，能感觉到开始的时候被这些既有的束缚住了手脚。随着阅读可以发现译文不断成熟，已经抛开了既有翻译，笔触更加大胆更加灵活自如，常有神来之笔的翻译，“译者注”也更加具有针对性，对读懂原文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让我在阅读时常常连称妙哉！
• 不完美的翻译。这个译文版本已经胜过之前翻译了，但我认为依旧存有一些问题，主要问题是这五部曲的标题。比如《黑客圈简史》（A Brief History of Hackerdom），译者已经在译者注里面特别解释了为何翻译为了“黑客圈”，愚以为Hackerdom可以意译为“黑客文化”就行了，译为“黑客圈”反倒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有《开垦心智层》（Homesteading the Noosphere）的翻译，我觉得是有语病的，动词“开垦”与后面“心智层”是不搭配的，译者解释“心智层”参考了“大气层”，但我们不能说“开垦大气层”啊，显然这里动宾短语搭配有误。愚以为可以意译为“开拓心疆界”，或者使用台湾的翻译“开拓智域”；《魔法锅》的翻译已经具备了“信”和“达”，但却少了“雅”，虽然可以参考台湾那样翻译为“魔法大熔炉”，而我给出的建议是“魔法炼金炉”，因为此文是讨论开源商业化及其经济学运行机制的，“炼金炉”一词也与文章有神似之处，具有见文之意的作用；《黑客的反击》（The Revenge of the Hackers）标题翻译则不够明确，因为“反击”一词带有攻防的方向性和复仇的韵味，而文章原文并没有这么强的攻击性。我提个建议，是否可以译为“黑客的逆袭”，这样减少那种敌对感。

作为第一次在大陆简体出版，翻译将成为一个标杆，特别是文章标题的翻译意义更加重大。比如当我们提到《编程珠玑》（Programing Pearls）一书的时候不会说“编程珠子”。一个好的标题翻译，会让一部作品更好地本地化流传，所以请译者对标题的翻译能更加斟酌，期待译者可以在之后的版本中做出一些改进。 

对新手的阅读建议

毋庸置疑，这本书是加入开源的必备读物。我本人建议每一位加入开源的人，要想真正领会开源的要义，不阅读一遍《大教堂与集市》是不行的。若从未阅读过本书，这里给出一个阅读建议。

请首先阅读附录A《如何成为一名黑客》，这里讲述了本书里出现的一些基本概念，一些你需要了解的常识性的内容，是基础中的基础。之后是《黑客圈简史》，这是读懂此书后面内容的文化背景基础，同时请结合Google查找文章中提到的那些名人、以及一些具有历史意义的计算机，体会黑客文化。之后就可按顺序阅读《大教堂与集市》、《开垦心智层》和《魔法锅》。

阅读最后一篇文章《黑客的反击》时，我建议配合这两部纪录片：《操作系统革命》和《Code Rush》。《操作系统革命》讲述了GNU与自由软件以及Linux的诞生，Linux和开源的概念、发展和一些成果，这部视频里讲述的很多内容都是《黑客的反击》一文中提到的内容，而《Code Rush》则讲述了网景公司（Netscape）开发Mozilla背后的故事，可以联系《大教堂与集市》后记中提到的情节，又能联系上《黑客的反击》一文里提到的相关内容。我就不在这里更多剧透了，两部视频都可以在互联网很容易搜索到。

期许和展望

当《大教堂与集市》一书1997年第一版问世以来，便打响了开源在世界上的第一枪，成为了开源的入门和指导文献，其意义重大，不仅指导了Netscape开源其Mozilla浏览器（也就是现在Mozilla Firefox），更是后面十几年开源运动发展的行动指南。

既然如此，此书的中译本也可以指导中国的开源发展，指导希望在中国推动开源发展的人，指导中国开源社区运营，特别是如何发展中国开源社区。这应该成为每一个开源项目所有者、每一位投身开源社区建设和运营的同仁，人手一本的行动指南。笔者希望借此次华章科技出版此书中译本的机会，能为中国开源的发展打开了一道门，能够成为中国开源发展历史上的里程碑事件，为中国开源发展注入活力。

读罢此书，强音回荡犹在，余音袅袅，绕梁不绝。最后，恳请译者和出版社，在知识产权相关法律和与O’Reilly出版协议许可的框架内，将此书的译文以CC协议或其他开源许可证的方式公开发布，让大家可以一起来完善译文，一起来推动这本书流传更广，一起来为中国的开源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请加入我们开源人的行列吧。谨记——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参考资料

• 《大教堂与集市》英文原版：http://www.catb.org/esr/writings/cathedral-bazaar
• 《大教堂与集市》在线试读：http://book.51cto.com/art/201406/441546.htm
• 《大教堂与市集》台湾中译本：https://linuxtoy.org/archives/eric-raymond-five.html
• 《理解开源，必读的“四书五经”》
• ESR的其他文章，英文版：http://www.catb.org/esr/writings/ 

via ： https://tonghuix.io/2014/06/review-zh-cn-the-cathedral-the-baza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