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有所谓PLACE(ID:yousuoweizhidi),作者:清凉油,编辑:V宝,题图来自:有所谓编辑部
北京地铁7号线,南楼梓庄站,从C口出来,便是“大柳树市场”。白天这里是个杂货市场,平平无奇。
附近小区的保安和中介,会提示刚搬来的上班族,可以到这个市场配小区的门禁卡,但不会告诉你,那儿还藏着这座城市最另类的夜生活:比蹦迪更刺激,比工作日唱K更便宜。
这就是大柳树鬼市,一个只在周三和周六的午夜开市,拂晓就收摊儿的跳蚤市场。
有所谓编辑部鬼市探险 ↓
1. 东五环夜生活图鉴
大柳树的夜生活,玩的是个氛围,感受全北京最“低保真”的商业场景:
陈设最乱、光线最暗的地摊儿,最冷门、灰尘最多的旧货,以及最没谱儿的价格:
在东北,摊主报价800,你报价700,人能直接给你送走。
但在这,摊主报价800,你报80,下一秒人能给你甩过来俩字:
“成交!”
第一次逛大柳树,一定会被那手电光闪烁,人影憧憧的场景震撼。
来此淘东西,能给你一种科研考古的气势。
夜黑风高,人们举着手电筒,带着口罩,在拥挤昏暗的摊位间细细勘查,在尘埃浮动杂乱无章的摊位前精心挖掘。
手电筒和小夜灯的灯光,会给摊位上的旧货镀上一层神秘的光晕,让你看什么都像是奇珍异宝,带来一种慧眼识珠的幻觉:
“wow,这也能卖?wow,这么便宜?”
从购物环境,到交易模式,从商品类型,到经营理念,鬼市充分把“粗糙美学”渗透到了商业文化里,也让人的消费观变得极端叛逆。
哪怕你是忠实的《断舍离》信徒,只要踏入这个“粗糙美学”的世界,也会忘掉山下英子在书中的苦口婆心。
山下老师讲寂寞无法靠物品填补,来到这里才发现——旧货除外。
你真的很需要那盘《侯宝林相声选》,来填补心灵的空寂,根本不会考虑这年头谁还在用卡带机。
山下老师说过,放弃无缘的物品舍去缘尽的东西,可这里的每件旧货都好有眼缘,一眼爱上。
那把金属材质的裸体大波性感女郎的啤酒起子,只要3元,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会刚好遇见它。
山下老师还说,购物的基本概念,应该立足于“东西用完了再买”,但在骨折价面前,智商滑坡无伤大雅。
20元的小灵通,10块元的傻瓜相机,管它还能不能用,买回去当摆设也觉得香。
什么潮牌,什么轻奢,什么精致生活,清晨,当你迎着第一缕曙光走出市场大门那一刻,绝对恨不得向全世界大声呼喊:“我就是喜欢便宜货!”
然后想立马找个朋友吹吹牛逼:“昨儿晚上,花20块在大柳树买了件超带感的古着牛仔夹克”。
因此,研究扫货攻略,罗列购物清单,在大柳树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在这个市场,重要的不是消费 ,而是经历一次冲动的冒险,感受一种迷乱的购物体验。
2. 鬼市、黑市
提及旧货,总有人把价值拔高到经典怀旧的生活方式。
但真正将鬼市融入生活的,其实是一小撮儿住在大柳树附近的大爷大妈。
他们在凌晨四五点鬼市的尾声出没, 徘徊在市场外的马路牙子,推着装着半旧的服装和日用品的卖菜小车,以极低的价格甩卖商品。
假如你恰巧是附近小区的住户,定会觉得他们特眼熟——
“诶,这不是天天在楼下翻垃圾桶捡塑料瓶的那老头嘛,好巧。”
在鬼市买东西,有条不成文的“三不原则”:
不问来路,不问真假,不问成本。
搜索“鬼市”的来源,网络上百科页面会告诉你,从前这里类似黑市,供“不做人专做鬼”的鸡鸣狗盗之徒销赃,纨绔子弟变卖传家宝物,古董奸商售假,军火贩子倒卖军火,人贩子倒卖人口……
总之,只做“见不得光的买卖”。
如今的这个大数据年代,在某二手书平台买本旧书都能看到书籍上一个主人的ID,鬼市虽不再是非法交易,但你的确是在购买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那双花5元从大爷小推车里淘来的斑驳皮带,可能来自隔壁小区的垃圾桶;
那支从1000砍价到200入手的旧表,可能是旧货商贩前天用60块从河北某县城一个老头手里收的老货。
这也让这个平均价格远低于市内所有市场的集市,隐藏着巨大的商机。
别人眼中的破烂,顾客眼中的宝贝,多好的一桩买卖,买家卖家都皆大欢喜。
3. 都市午夜二手市场
不止北京,大多数一二线城市,都有一个生猛的鬼市江湖。
上世纪90年代,上海的会稽路,每到周日的晚上,300米长的小路人头攒动,全在淘旧货古董。
直到几年前,文庙的凌晨,还会有不少人带着手电淘旧书。
在南京逛“鬼市”,没有固定地点,天宫门口,水西门大街或者银桥市场附近……都有踪迹,想去,需提前打听好情报才行。
但遇到就是赚到,5元的大裤衩,50元的木吉他,2元的几米漫画,10元的茶壶和保温杯……
在广州,“鬼市”有另一个名字,叫“天光墟”。
香港乐队My Little Airport那首《五点钟去天光墟》,唱的就是“鬼市”。
“我最近有一个梦想
系同朋友五点钟去天光墟
我经已好耐无同朋友出去
而且去一个未去过嘅地区”
天光墟分散在海珠桥、海珠中和荔湾路、白云和文昌北,海珠桥名气最大。
作为中国的旧货水货集散地之一,有人说广州的天光墟是现下最趋向原教旨主义的“鬼市”。
大沙头的盛贤旧货市场,虽不是“鬼市”,却是个二手货天堂。
一层能看到很多的非洲兄弟收购旧手机倒卖回家乡。
二层全是价格低到让人咋舌的相机和镜头,有单反、数码相机、胶片机。
三层是国内为数不多大批量销售打口碟和黑胶的地方,正版和高仿,经典货和垃圾胶全混在一起。
但无论是鬼市还是旧货市场,都汇聚着一座城市的不稳定无产者。
不富裕的年轻人可以忘掉贩卖机里60元的盲盒,酒吧90元一杯的特调,迪厅120元的门票,和150元的密室逃脱……
在这个灰尘仆仆的旧货世界,花20元就能买到一整晚的快乐,一些高性价比的浪漫。
这里没有焦虑制造的消费,让人囊中羞涩,依然对明天充满信心。
在二手市场,也能窥见一座城市的边缘图景。
就像是与非门乐队唱的《乐园》,烟雾迷离,霓虹灯闪,看不清脸的男男女女在巷子内走来走去,刹那微醺。
它是乐园,也是一些人的生计。
那个五十岁买打口碟的阿姨,什么乐队都知道,什么音乐风格都门清,但她不喜欢音乐,只是在这行做了十多年。
一个资金紧缺的独立导演, 能以十元、十五元一件的价格,搞定下部作品里需要的全部服装。
或许是因为承载一些不太主流的生活,人们潜意识总觉得,鬼市早晚会消失的,会被主流的规范的光鲜的潮流淹没。
每个旧货市场都流传着一个即将“整改关闭”的小道消息,延续多年。
直到某个时刻,你再次想起这个隐秘的集市,发现它真的消失了,悄无声息,不知在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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