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表外表里(ID:excel-ers),作者:胡嘉雯、闵知,编辑:付晓玲,头图来自:
四年前,日剧《大叔的爱》里,有一段火出圈的台词:
“不要大声责骂年轻人,他们会立刻辞职的,但是你可以往死里骂那些中年人,尤其是有车有房有娃的那些。”
这里面,中年职场人的心酸虽然引起了普遍的共鸣,可大家更向往、羡慕的,还是年轻人的不羁。
而四年后的今天,这段话已经不适用新一批的95后年轻职场人了,因为对他们的离职,管理者可能根本摸不着头脑。
在最近播出的《令人行动的offer》第三季里,胡海泉谈道,目前做公司,最难的课题就是面对95后员工。
“95后的一代人,他们特别有自己的主张。80、90后要离职的时候,他们会有一个交接和汇报。95后就给你发个微信说,我明天不来了。”
而我们在潜伏各大社交媒体,与众多95后聊过后,发现这届年轻人不仅离职理由随心所欲:
“我喜欢自由”
“公司周围外卖吃腻了”
“老板太毒舌”
……
且职场字典里,更是没有“忍气吞声”这个词,如果自己走的不痛快,领导也别想痛快。
一、我将老板送上法庭,又差点让他进局子
雅雅,24岁,自媒体编导
经历了将近半年的工作空窗期,疫情缓和后,我进了一家新媒体创业公司,内容方向是医疗行业。
很快,我参与编导的一条视频——为某节目制作的片头,给公司带来了120万的合作。有这样的结果,即便已经连续16天无休了,我也依然很开心。
所以在老板让我周末接着加班,早上七点半就赶到公司开会,敲定细节时,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那天,我搭北京最早的一班地铁,准时来到公司,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打电话给老板,响好几通他才接。我问了情况后,他轻飘飘来一句,跟我说错时间了,会议是下午,让我下午再来。
我已经快20天无休了,“没有尽头”的北京地铁,我来去都是2小时起,回去再来,等于我这一天有8个小时都在路上。但干等到下午,我的周末同样也是泡汤。
那一刻委屈又难受,我突然很生气,发微信和老板说,下午不来了,太折腾了,跟组的编导还有几个,他们跟细节也没问题。
之后,就屏蔽微信,坐车回去,闷头睡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发现老板打了十几个电话,我实在提不起兴趣回。
这惹怒了他,第二天上班,他在办公室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对工作不负责,啥事也做不好。我没忍他,直接走到他面前,拍桌子说,我不干了。
他很痛快地让我办理离职,也同意给发当月4天班的工资。但实际发工资时,却将了我一军,本该有1800元的工资,却只到账800元。
当我打去公司询问时,老板满口嚷着我在敲诈公司,实际就是800元。
既然这样,那就法庭上见,我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我是一个警惕心很高的人,从打算离职起,我就很慎重,每一个谈话、交接、签字过程,都会把交流内容录音。这让我在仲裁中,掌握了完全的上风。
最终法槌敲下,老板需要赔我的不是那1000元的工资差,而是违反劳动法的补偿14800元。
看到结果,他软了下来,向我道歉。我本就只为被摆一道不服,要出口气,没想计较太多,就当庭表示,不需要额外的补偿,只想拿回1000元工资。
但法官拒绝了我的提议,因为已经立案的结果不可更改。老板一听这,脸色当时就变了,接着又是一顿“骚操作”。
他开车在法院的停车场堵我,他也不下车,就开着窗,各种问候亲戚地骂我。
我一个女生,那一刻不怂不行。没办法,我打了110,很快警察来了,他一看情况不好,赶紧踩油门跑了。
被警察叔叔送回家后,我还是很后怕,同时也担心他来我住的地方堵我。不过,我不后悔告他。
二、在大厂,挤走喜欢“宫斗”的空降领导
宇文,24岁,前大厂视频编导
我在一个大厂的广告业务部做编导,本来上任领导晋升后,按规则,我们视频制作组工作满一年的人,都可以竞聘这个岗位,我作为小组长,机会也蛮大的。
但公司最后空降了个领导,说实话那时候大家都挺失望的,但这是公司决策上的事,我们也就接受了,并且积极去和新领导磨合。
然而共事没多久,我们发现这个领导有点彪。
他来了之后,就没想着团队建设,做好管理啥的,只是把我们当作稳固位置的工具人。因为他坐这个位置相当于是试用,只有做出业绩才能正式竞聘任职。
而为了做业绩,他很看重、讨好业务部门,不顾制作组的承受能力,只一味地接很多项目。有时候,还会在下班之前,临时给我们揽客户。
即便如此,画风到这里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仍是工作问题。但之后,一次抽烟放空的闲聊,让我们这一群大老爷们,感受了一把宫斗的“险恶”。
那天,我照例揣着一包烟,去了我们加班前放空的地方。还没聊几句,同事的手机“叮咚”了一下,他瞄了一眼,没好气地来了一句:“都什么年代了,新领导还玩这种一捧一踩,画大饼的套路。”
说着把和领导的微信聊天界面给我们看——“x,我觉得你比y有前途,好好干,以后我上去了,你也能上去。”
看完这个,大家都拿出了手机,对了一下发现,领导和组里的所有人,都发过类似的话。
瞬间大家都恶心的不行,不过我们也没拿到明面上说,只是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继续去干活了。
但没想到更让人叹为观止的,还在后面。
有一次,我们拍一家线下门店的宣传片,老板夫妻有矛盾一直在吵架,演员也没到位,但外拍时间紧,我们只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拍完了。
成片结果对方不是很满意,一般这种情况,作为领导会调和,看如何补救解决,但他什么也没做,就是简单把责任全归到我们身上,各种骂。
之后,大家都心灰意冷,感觉没啥盼头了。他再甩一些额外的合作,或者过分的加班要求,没人理他,我们只干好本职工作。
他脾气越来越暴躁,天天在办公软件上轰炸,每天几百条的催进度,我们干脆直接退出了群聊。
就这样僵持了几个月,最后他由于没有做出业绩,今年年初被调回了以前的岗位,晋升失败。
三、不想无效加班,我微信通知领导辞职
欧阳,22岁,审计员
毕业之后,我进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成了一名审计员。
进公司后参与的第一个大项目,是辅助长沙某公司上市。刚进项目时,虽然每天九点上班,十点下班,只有单休,加班出差是常态。但每天为了工作过得很充实,经理时不时还会请我们喝奶茶放松。
那时,我经常向我男朋友夸公司,觉得这里的工作节奏很轻松。
但是合伙人米姐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我们的作息变成,早上提前一个小时上班,晚上要加班到十二点,单休的周末也没有了。
如果说是工作需要,这也不是不能忍。但事实是,没事做我们也得加班到十二点,而理由单纯是,米姐觉得这样可以让对方公司,感受到我们认真的态度。
可这种形式主义的加班,我认为完全是浪费生命。我和她提了几次,但得到的都是不耐烦的回应:“我是你领导,你不要给我提建议。”
既然沟通没用,我也不再去找骂,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恢复之前“正常时间”的上下班。
之后她就开始看我不顺眼,看我来得晚就翻白眼,早走就各种冷嘲热讽,最后变成,和别人说我都不叫名字,而是用那个“不听话”的新人代替。
这些言语上的刻薄,我并不在意,做好工作就是了。但她看我没反应,开始在工作上给我穿小鞋,每次别人的底稿很快就过了,而我的会被百般挑刺。
有一次,一个原本一个星期就可以做完的固定资产底稿,她审核了两个星期,都没给我通过,我的工作进度由此被拖慢。最后老板过来问责,她立刻甩锅给我,说是我工作效率慢,拖团队的后腿。
老板很生气,就取消了我们项目组的国庆假期。其他同事似乎有点怪我,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嗓子,特难受。
当时我没去争什么,但回去我越想越难平息情绪,就直接微信上通知米姐,不干了。
不过,按正常流程,我还要待一个月才能正式离开。所以第二天早上,我照常去上班,当然按照的是九点,而不是她说的提前一小时。并且在路上先点了份牛肉面,正好到了就能吃。
但我走到公司楼下的时候,看到米姐在工作群里,一连发了好几条微信语音,点开是她的阴阳怪气:有些人迟到一个小时,还点早餐,可真行。
我一听,直接掉头回家,之后再没去上班。
后来同事和我讲,米姐见我人不来,进出时看到我桌子上的牛肉面,脸都气绿了。
四、无人机我赔得起,但我就想和老板玩一玩
薛师兄,23岁,摄影师
我们家是开汽车配件厂的,毕业后家里想让我去厂里帮忙,但我不喜欢,而是根据自己学的专业和兴趣,到一个创业公司做摄影。
进去后适应得很好,工作氛围轻松,老板也很和气,聊天都是称兄道弟的那种。如果没出那件事,我想我会在这个公司待很久。
那天,我被派了一个任务,就是用无人机拍武汉的各个大屏,采集一些素材。过程中,可能是信号干扰的原因,无人机失去控制,撞向大厦,然后坠落下来。
我当时有点慌,第一时间把情况汇报给了老板,他温和地安抚了我,然后让我先把机子送修,看看能不能修好,不能的话就赔个新的。
我觉得确实是在我出外勤的时候,机子坏掉了,如果彻底报废,我负全责是应该的。就没想太多拿去修理了。
维修店师傅检查后说,可以以旧换新,补7500元,换一台新机。我就准备自己付钱,把这7500元出了。
师傅就觉得很奇怪,问我说,你不用走保险的吗,一般这么贵重的设备,购买的公司都会上保险的。一来是有保障,二来出了什么问题,责任人也无需负全责。
这个情况我完全不知道,老板也没和我说过,我当时很生气,本想当面质问,但转念一想,老板没说,可能就是公司没买,谁摊上这事该谁倒霉的意思。
我瞬间感觉公司不香了,把员工当“韭菜”。既然如此,我们就玩玩好了。
第二天去公司,我直接提了离职,老板当时就生气了,以为我不想赔了,说要仲裁我。我根本不带怕的,等着他叫仲裁。
按照仲裁流程,解决这种纠纷,需要两个环节,第一次调解员上门,把问题了解清楚;第二次,把问题解决,事情就完了。但我在第一次了解阶段留了一手,没把老板拖欠我半月工资未结的事反馈。
等到第二次调解完,判定我只需要赔付6000元,并在调解员指引下,准备签和解协议时,我慢条斯理地把工资问题抛了出来,申请再次调解。这意味着,要把仲裁流程再来一次。
听到这个,老板彻底上头,再不见温和,脸涨得通红喊道:“你给脸不要脸!”要不是隔着会议桌,他也许会冲过来揍我。
我就笑着看他发火,僵持了很久,调解员就劝他,干脆赔付再减1000块钱,抵消工资问题,就不用再仲裁了。
老板最后服软,我赔5000元结束了纠纷,也结束了我第一份工作。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雅雅、薛师兄、欧阳、宇文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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