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后程序媛写给准程序媛的忠告

前一阵，看到了些关于程序媛、女工程师的文章，不禁想起两年前，一个亲戚的女儿在高考后曾经问过我“女生是不是不适合做程序员？“

我在二十几年前高考的时候，报了计算机软件专业，毕业后在通信行业做了6年软件开发，然后到电信运营商做了几年系统维护和项目管理，后来又去高校当了几年计算机老师，再然后辞职当了全职妈妈，与开发渐行渐远。可能因为这个经历太典型了，这个想报软件专业的女孩儿直接问我：“女生是不是不适合做程序员？你后面为什么不做开发了？”

当时我已经当了一阵全职妈妈，正在手忙脚乱地应付着家务和孩子，这问题让我一阵默然。那时候，我虽然回复了她，但是总感觉言之未尽。有空时，我常想起她的问题。回味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我想再次回答她的问题，希望可以给其他想当程序员的女孩作点参考。

我想，你需要知道世界上第一个程序员是拜伦的女儿，计算机历史上（特别是早期的时候）还有很多做出杰出贡献的女性。所以女生有没有能力做软件或程序设计，这个事情应该不需要特别地去论证。就我自己做开发的经验来说，要编写出高质量的程序，最重要的是一开始要尽可能严谨周密地考虑各种情况，编写完代码后要仔细耐心的调试，就像在提花机上设计和编织精美的图案一样。当然一个出色的程序还需要灵感、全局观，需要对简洁、高效以及优雅的追求。听上去还适合女生吧，是不是？

在工作中，如果你不刻意强调自己的性别，而是以专注的态度去对待工作，一般不会有人因为你的性别而对你的工作另眼相看。

其实我个人觉得不是女生或者男生适合不适合编程的问题，而是你这个人是不是适合做编程的工作。

由于程序的抽象特性，编写程序的时候，大部分的工作都要在大脑中进行，要用你的大脑关注整个程序相关的细节。编程是个真正的重脑力劳动。而现代程序的体量和复杂性可怕地增长着，要求编程的你能够在比较长的时间内保持大脑的紧张专注，能够坚持较长时间的枯燥的重复劳动（有创意有灵感而令人兴奋的工作只占你总工作时间很少的部分）。

你很容易被动或者主动地陷入到编程的专注中，你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会变得不准确，你会更不容易关注到周围，你可能会忘记了保养皮肤，忘记喝水，忘记吃饭，忘记睡觉。以前，我经常在临下班时觉得就只要再花半个小时就可以调试完成，结果等回过神已经夜深了。

当你沉浸在代码之中，将会痛苦而强烈地感受到自身大脑的局限。当然，除了相对丰厚的薪水，工作中的灵感会让你陶醉，优美的作品也会给你带来创造与成功的满足。同时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也在不断提升你的专注力、逻辑力，思维能力的提升会带给你的强烈的优越感。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一切？

另一方面，在中国，软件的劳动价值普遍被低估，程序员面临着巨大的工作压力。工作中，我们总能听到市场在尖叫，资本在撕咬。重压之下，公司尽全力去压榨每一个程序员的潜力。普通程序员受到生活压力的威胁，只有默默承受工作的压力。中国的程序员，加班是常态；越是节假日就越是有紧急任务要完成；还有封闭式开发、连续通宵等着你。新系统上线的时候，更是需要连续通宵，如果是在外地出差，回宾馆几乎是白订的。

你可能会说自己经常熬夜追剧，这些应该不在话下。追剧、玩乐的熬夜也伤害身体，但是和你大脑高度紧张地熬夜那种感觉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做了程序员以后，我才真正理解《射雕英雄传》里黄蓉的妈妈为什么会油枯灯尽而亡。中国程序员过劳死真的不是笑话，他们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去推动着中国的软件行业发展。

我曾经见过几位国外的程序员，感觉很不可思议，你经常可以在他们胖乎乎的脸上看到开怀大笑。而中国的程序员很多是一脸苦大仇深。在中国，程序员的成长异常艰难。疯狂的劳动强度让你迅速成长，但是没有给你充分的时间去沉淀扩展。你总觉得自己欠缺了点什么，却没有机会去静心反省。当你在技术上才堪当“大任”，经常就被迫不及待地扔到项目经理、产品经理等管理岗位。中国的程序员不要说像外国一样干到六、七十岁，三十岁以后还在做开发的都少。

你是否有勇气接受这样的生活？你是否能够承受这样的压力？

我自觉不是天才，对计算机的敏感度不足够高，所幸我喜爱思考，享受设计算法解决问题的过程。刚工作时，我是真心地想做开发，我也比较能够吃苦，一般的加班我也能承受。我曾经以为我会一直做开发。但是后来，岁月改变了我。我发现，曾经为我遮风挡雨的父母已经开始需要我的帮助，而我尚未学会面对风雨。

我发现，忽然间我需要去照顾一个幼小的生命，为他负责，而我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好。岁月用痛苦教会我不能忽视生活。这个世界上我的其他工作都可以有人顶替，我也可以更换工作。

但是我的家人，与我血肉相连，不可分离。家庭和孩子需要大量的精力来维护，否则就可能出现问题。所以，后来我逐渐地将自己的精力更多地投入到家庭和孩子上。

如果你足够幸运，家中有人付出足够的精力，你可以安心做你想做的事。否则，你就可能需要取舍。可能女性更加容易感受到这种重要性，很多情况下是女性来为家庭付出更多。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而程序员工作的特点，会使你很难兼顾家庭和工作。

你是否足够幸运不必取舍？或者你是否真正明白在你的心中什么才是更重要的？

以上是我的这些年的一点感悟，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作者简介：水平木，70后，曾经的通信行业C程序员、项目经理，也去过运营商和高校，现在是半全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