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效避孕药的历史：女性的解放？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Hi放晴公园（ID：hisunshinepark），作者：心怡Xinyi，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今天我们来说说有关于短效避孕药的历史。

女性服用的短效避孕药常常被描述成为20世纪最重要的医学进步之一：避孕药是“伟大的发明”，代表着“女性的解放”还有“女性意志的体现”。因为女性终于可以，“不需要征求她枕畔那个男人的意见”，自己决定是否要使用避孕药。短效避孕药也被描述成为安全有效的避孕方式之一。

但是，可能很多人不知道的事，虽然短效避孕药在避孕上的有效性的确不容质疑，但是短效避孕药背后的历史是以众多女性，特别是贫穷的、发展中地区的女性的生命和健康为代价的，并且人们对于避孕药可能带来的副作用的强调还远远不足够。

短效避孕药的历史开始于玛格丽特·桑格（Margaret Sanger），美国控制生育运动的领导人，美国生育控制联盟的创办人。玛格丽特认为“除非妇女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否则她们永远不会自由”。

在当时的美国，根据《康斯托克法》（”Comstock Law”）的规定，传播有关节育器具、堕胎、性还有性疾病相关的信息都是非法的。但是，玛格丽特为了争取妇女的生殖权利不惜藐视法律，在1916年开设了美国第一家节育诊所。当时她因为散发避孕信息而被捕、受审。她被指控9项罪名，只好逃离美国，在英国继续从事避孕的相关工作。

后来，玛格丽特结识了生物学家格雷戈里·平卡斯（Gregory Pincus）。她问格雷戈里是否可以发明一种廉价的节育药，让女性可以自己决定是否要绝育。

因为在当时，虽然安全套已经投放市场，但是很多男性并不愿意使用安全套，而养育孩子的所有任务，几乎都完全压在妇女身上。后来她又将格雷戈里医生介绍给了自己的朋友，凯瑟琳·麦考密克。凯瑟琳后来提供了4万美金的捐款，来资助格雷戈里之后进行的避孕药的实验。

虽然玛格丽特是控制生育运动的先锋，但是她对于节育的看法也受到时代的限制。

玛格丽特支持优生学，主张通过控制繁殖来减少或者消除“不受欢迎”的人口的理论。在她看来，这个"不受欢迎 "的群体就是 "精神和身体上有缺陷的人”，那些生活在极端贫困的、有精神疾病的和身体疾病的人是对文明的威胁，是可以通过控制生育消除。

这样的观点在如今当然是不符合伦理道德观念的。

格雷戈里·平卡斯（Gregory Pincus）

格雷戈里在实验室研发出了避孕药之后，先在老鼠还有兔子身上做了实验，证明这种药可以阻止它们怀孕。

那这种药对人体有效吗？

回答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去做实验。但是在当时的马萨诸塞州，在使用以避孕为目的的药物、医药物品或器具都被视为犯罪的情况下，如果格雷戈里实验的真实性质被发现的话，他很有可能需要坐牢。所以格雷戈里就在"生育试验"的幌子下，选择了几位女性进行研究。

可是为了使药物获得批准，他还需要更广泛的临床研究。

这个时候，他把眼光对准了波多黎各。波多黎各长期受到贫困的困扰，特别是在二战之后，当地人口激增。

当时美国政府还在波多黎各资助开展了一些节育诊所。优生学家克拉伦斯·甘伯（Clarence Gamble）在波多黎各直接资助并管理着许多节育诊所。

甘伯认为，波多黎各人还有其他生活在贫困中的人应该被消灭，以便为人口中更“健康”的成员腾出空间，所以要在波多黎各推广节育措施。

在当时节育政策的影响下，大约三分之一的波多黎各妇女被绝育，其中许多人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绝育的，这些政策迫使妇女在第二个孩子出生后接受子宫切除手术。

甘伯的节育中心成为平卡斯临床试验的招募场所。

但是这个实验当然没有经过波多黎各当地妇女的同意。很多妇女，特别是贫困的妇女，出于绝望、为了避免怀孕，避免被强制切除子宫所以选择了服用恩那维德（Enovid）这种避孕药。

但是服用这种药物的妇女只是被告知，这个药物可以让她们防止怀孕，甚至是治疗月经紊乱，并没有告知药物是实验性的。她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参加临床试验，也没有得到有关于产品的安全信息。

当时的在波多黎各妇女身上实验的药丸，比现代的避孕药有高得多的荷尔蒙剂量。

高剂量的荷尔蒙会造成严重的副作用，比如说恶心、抑郁、血凝块等等。但是格雷戈里在乎的是证明这个药物有疗效，而不认为需要根据恶心或者抑郁等等副作用来重新制定避孕药。

在第一批实验中，至少有三名妇女在临床试验期间死亡，但是她们的尸体从没有被进行解剖，目前还不能完全确认这种死亡是不是和避孕药有关。格雷戈里第二次的实验得到了甘伯的支持，这些药片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在精神病院的妇女身上进行了实验。

乔纳森-艾格（Jonathan Eig）在《魔丸的诞生》，这本写避孕药历史的书中说：“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确实把女性当作实验室动物来对待，这样我们就能找到一种能解放她们的节育措施。”

这不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吗？

避孕药的问世，的确给了女性更多的自主权，在上个世纪避孕观念还未广泛普及的时，为女性提供了自主决定避孕的选择。

但是女用避孕药仍然是父权体制下的产物，是从女人身上入手来寻求避孕。

从概率角度来说，女性避孕失败一年只能孕育一次，但是男性却可以让更多的人怀孕，那研发男性避孕药不是可以让人类更高效避孕吗？

女用避孕药已经问世十多年，但是直到现在男性避孕药也没有问世。一个理由是因为男性避孕药伴随着太多的副作用，还不够安全。

虽然女性避孕药一直被描述为相对安全的产品，甚至是可以治疗月经不调等等疾病，但是实际上，服用女性避孕药仍然会带来一系列潜在的副作用，而我们通常过于强调避孕药的药效，而对副作用不够重视。

甚至很多女性在服用避孕药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身体不适的时候，都不知道这可能是服用短效避孕药带来的副作用。

我们难以想象，在上个世纪发生的，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在女性身上做避孕药的实验会在当代社会重演。

科学界在近几年，在有关于女性避孕药和抑郁关联的研究上也给予了更多重视。希望我们在未来，能够有更安全的节育措施。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Hi放晴公园（ID：hisunshinepark），作者：心怡Xinyi